「抱歉，我想……我得毀約了……」
聽筒那端的他，支支唔唔吞吞吐吐，慢慢擠出這幾個字。
輕輕的，緩緩的，沒有什麼力道，卻輕易地將我的心撕成兩半。
其實，我早該發現，他最近的確有些不太對勁。
這一個月的他，總是鬼鬼祟祟神神秘秘，和我四目相對時都會刻意閃避，每次下班就會一刻一溜煙不見人影，call他手機十通只接一通，而且那一通還講不到十分鐘。
回想兩個月前那次約定，我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和他關係大躍進，甚至一連好幾個晚上帶上笑意失眠。
原來，只是我自做多情。
「嘖嘖嘖，芷若，算一算，妳也快三十了吧。」兩個月前，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，電話裡的小良，是這麼說的。
喂喂喂！等一等，那有人這樣子公開問女生年紀的？
你以為老娘偷偷喜歡你，就可以這樣子亂沒禮貌嗎？
「哼！哪有，我明明還有一年九個月又二十七天才滿三十。」我輕啐一口，立刻反駁他。對於逼近敗犬邊緣的女性來說，歲數可是錙銖計較的很，哪怕只多一個時辰都不行！
「拜託，算那麼仔細幹嘛？沒差啦。」他不以為意笑了笑，「我還不是一樣，一轉眼就快要三十歲了。放眼望去，整間公司就只剩咱們兩個上了年紀的孤男寡女還是單身，唉，有時想一想，還真是心酸淒涼到無以復繼呀……」
「是嗎？」哼，害怕孤單寂寞，那還不簡單，只要你開口追我就行啦！還愣著這裡幹什麼？
想到這，我在心裡不停嘀咕。
「我看這樣吧，為了避免我們倆都落的孤苦伶仃的落慘下場，咱們就來做個約定好了。」突然，小良靈機一動，興沖沖地說。
「約定？什麼約定？」懶洋洋地，我倚在靠枕上，意興闌珊。
卻在三秒後，倏地從靠枕上彈了起來。
因為他下一句話。
「假如到了35歲，我和妳都還是單身，那不如將就點湊在一塊算了。」他笑著說，「這個提議，妳覺得如何？」
35歲？還要幾千個日子，很難熬欸，況且我可不想當高齡產婦，聽說羊膜穿刺很危險的……
等……等等！不對，憑什麼要老娘這麼輕易答應你？
隨便三兩下就想把我騙到手，門都沒有。
除非……
「哼，我不要。」我斬釘截鐵地說，「我要33歲。」
「33歲啊……」他遲疑了一下，「不行耶，我跟Cherry先約好了。」
什麼？原來我只是後補？
開什麼玩笑！
「那我不管。」我咬牙切齒地說，「我要32歲。」
「32歲？也不行耶。」他很快地回絕，「那年是屬於天岑的。」
什麼？亂七八糟莫名奇妙！本宮居然排在她們的後面！
豈有此理！
「我不跟你討價還價。一口價，30歲，不要拉倒。」哼！要老娘屈就在這些女生之下，門都沒有。
「30歲？可是我還不想那麼早定下來欸……」他的聲音流露出危難的表情「31歲半好不好？」
「不要。」嘿嘿嘿，他開始議價了，那就有談判的空間，「30歲又3個月。」
「31歲又四個月？」他又說。
「30歲又三個月。」我又回。
「31又兩個月？」
「30歲半。」
就這樣一整晚討價還價，最後，我跟他終於達成協議。
當我30歲又8個月，也就是他31歲又一個月時，如果都還是孤男寡女，就無條件在一起。
ㄎㄎ，這樣算來，我只要再撐過兩年5個月又27天，就有機會和他在一起了耶！
想到這，我不禁在嘴角掛上幸福的弧線，一連好幾個深夜，都喜孜孜地無法成眠。
只是人算不如天算，任憑本姑娘機關算盡，卻萬萬也沒算到，這尚未成形的幸福連兩個月也撐不了，一下子就灰飛煙滅了。
「你……要毀約？」我輕咬下唇，努力擠出若無其事的聲音，「怎麼？最近有新戀情了嗎？」
「不是，當然不是。」他有些詫異，「為什麼妳會這麼問？」
「這陣子一下班，你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，call你電話也不回電，不是交了女朋友了嗎？」我冷冷地說，帶著些酸溜溜，「是天岑？還是Cherry？」
「都不是，我想妳誤會了。」他笑了笑，「這些日子，我只是想要一個空間，好好釐清自己的想法和情感。經過了一個月的自我沉澱，我終於弄清楚了，也決定要毀約了，Sorry。」
「沒關係。」我裝作毫不在乎，隨手抽出幾張面紙，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水，「It’s ok，Bye……」
「等……等等！」他打斷我的回答，「妳難道不想知道，我毀約的原因嗎？」
不，我不想，一點也不。
我只想趕快掛掉電話，用力哭個痛快。
「ok……你……你說吧。」我搖搖頭，卻還是擠出幾個善良的字回應他。
「我想毀約，是因為，妳。」
「因……因為我？」我一頭霧水。
「因為妳，讓我迫不及待想要離開單身生活，因為妳，讓我想要放棄其他美好為妳停留。」他說，帶著些微的顫抖，和堅定的追求，「所以……我想毀約，我想要現在就和妳在一起。好嗎？」
「不，我不要。」我破涕為笑，淚水流至嘴角，味道有點甜。
「不要？為什麼？」這回，換他慌了。
「因為你毀約，我討厭不守信用的人。」我促狹地說，「除非……」
「除非？除非什麼？」
「除非，你要還我另一個約定。」
「約定？什麼約定？」他說，迫不及待的問。
「這個約定，就是……」我輕聲呢喃，和著喜極而泣的眼淚，「我和你約定，十分鐘後一起出現在我家樓下巷子口，你要把剛才那一段話，再次親口對我說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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