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同學!歡迎光臨!想要用罐中情傳達心意嗎?」
「唔….那個罐子….放的下我的心嗎?」
「什麼?妳說什麼?」
我回過神,發現自己站在圓廳的廣場,食科系「罐中情」活動的攤位前。
在攤位上,有一位戴著黑框眼鏡,穿著米黃色格色襯衫,略顯斯文秀氣的大男孩,正瞪大著眼睛看著我。
「對不起,同學,妳剛剛說什麼?我沒聽清楚,能否麻煩妳再說一遍嗎?」男孩對我笑了一下。
「沒事,我只是自言自語罷了。」我勉強擠出笑容,雖然知道自己只是皮笑肉不笑。
「哦!那麼….同學,妳好像有心事,需要找人談談嗎?」男孩似乎很關心我。
「不用了,沒關係,謝謝!」我又跟你不熟,幹嘛跟一個陌生人談心。
「哦!那妳要小心一點,看妳魂不守舍的。」男孩再次對我笑了一下,繼續忙著招呼其他的客人。
我一個人靜靜的走到圓廳廣場旁邊的階梯,褶好裙擺後坐了下來,看著「罐中情」的攤位發呆。
這一切,曾是那麼熟悉,只是把你抽離後,卻變的陌生了起來。
食科系「罐中情」的活動,通常是在耶誕節的前一個月裡舉辦。
想要參加的人,只要準備好小禮物交給他們,他們就會把禮物拿去他們食科系附屬的食品加工廠,利用工廠裡的罐頭封口機封罐,並貼上標籤,之後再去跟他們領罐,就可以把裝著罐頭的小禮物,在耶誕夜拿去送給重要的人。
為什麼我會這麼清楚,因為一年前,我也曾出現在這個攤位上,準備禮物送給阿謙。
阿謙,是我當時的男朋友,會說是「當時」,是因為今時今日,他已不在我的身邊。
去年的十二月,我來到了「罐中情」的攤位,準備給他一個驚喜。
阿謙當時追了我三個月,我其實也很喜歡他,只是我不確定自己,是不是真的想要和他在一起。
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,去釐清自己的想法,去明白自己的心意,所以,我決定用「罐中情」的活動,來當做給他的回應。
我給的禮物很簡單,卻代表了我對他追求的回答。
我,打了一把鑰匙給他。
那把鑰匙,是我外宿房間的鑰匙。
但同時,也代表了我心房的那把鑰匙。
我給了他鑰匙,也給了他開啟我心房的權利。
我永遠都記得,在去年耶誕夜,他送我一個超大的賤兔玩偶後,我回送他禮物時,他驚訝而喜出望外的表情。
但我更沒有辦法忘記,在三個月後,他把鑰匙還給了我,跟我說分手的輕鬆態度。
「我想我們不適合,還是趁早分開的好,以免蹉跎了彼此的青春。」
你知道嗎?這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。
你花了三個月開啟了我的心房,也花了三個月就離開了我。
而你的陰影,卻直到如今,還不曾離開過。
你用三個月來感動我,而我,卻可能要花上三年的時間,試著忘記你。
「同學,妳沒事吧?」我抬起頭,原來是剛才那位食科系的男孩。
「沒事!謝謝關心。」我趕緊擦去眼角的淚光,再一次的皮笑肉不笑。
「對了!妳是植物系的小柔對吧!」他坐了下來,「我們去年大一時,普物、國文都在同一班,我印象中有看過妳。」
「咦?你怎麼知道?」我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男孩,似乎沒有在我的腦海裡留下任何印象。
想想也是,大一上學期的我,生活都被阿謙的追求給填滿,而大一下學期的我,因為阿謙的離開,連家門都很少出去,更別提上課了。
就連去上課,我也只是一個人坐在角落,對著黑板發呆,連同班同學都不一定叫的出名字,更別說是眼前這位食科系的男孩。
「你物理是選藍老師,而國文是李老師的詩詞欣賞吧!我是食科系的煒勇,叫我阿勇就可以了。」
我看著眼前的這位男孩,斯文瘦弱的,實在是很難跟「勇」這個字有任何關聯,不禁笑了出來。
「笑什麼?有什麼好笑的?」阿勇不解的問我。
「沒什麼,我只是自己胡思亂想罷了。」我搖搖頭,還是止不住笑意。
「好久沒看過妳笑了,妳笑起來很甜呢!」阿勇仔細的盯著我,盯的我都快臉紅了,「大一上的妳,很喜歡笑,有種很幸福的表情,所以吸引了我的注意,不過後來妳的笑容好像被偷走了,甚至讓我有種很陌生的感覺。」
是嗎?原來阿謙不止是把我的心帶走了,連我的笑容也帶走了。
「也許是吧….我好像好久沒笑了….」我微微低著頭,喃喃自語著。
「對了!之前不是有個男生,高高帥帥的,一直坐在妳旁邊,怎麼後來沒看到人了?」阿勇好奇的問著我。
「阿勇….別問了,好嗎?」我站起身子,想要逃開他的視線,也逃避這個話題,「對了,我有事要先走了,bye!」
「哦!好吧!明天見!」阿勇朝著我揮揮手。
明天見?為什麼是明天見?
我明天不會來圓廳廣場這個地方了,這裡有著太多我和阿謙的回憶,刺的我心好痛。
「嚇!你怎麼會在這裡?!」我吃驚的看著阿勇,不禁尖叫了出來。
我仔細的看了一下教室,這是我們植物系的教室呀!他不是食科系的嗎?怎麼會在這裡?
「喂!小聲一點,我已經修這門課快三個月了,而且每次都坐在這裡,妳沒有發現過嗎?」阿勇把食指擺在噘著的嘴前,示意叫我小聲一點。
「這是分析化學耶!你修這門課幹嘛?」我小聲的問著阿勇。
「哎呀!我們食科系還必修物化、有機跟生物化學,分析當然也是必修啊!」阿勇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。
「那你幹嘛跑來我們系上修?」
「我們的分析化學老師是大刀,當人不眨眼的,而且挑在一大早上課,所以我就跑來妳們系上修啦!」阿勇小聲的說著,「而且妳們班美女比較多,比較賞心悅目。」
「你….」剎那間,我說不出話來。
更讓我說不出話的還在後頭,原來不只分析化學,連有機化學、生物化學、植物與環境,他都跟我在同一班。
「喂!你修有機跟生化就算了,植物與環境不是你們必修的吧!你幹嘛也來湊熱鬧呀?」我小聲的摀著嘴,瞪著坐在一旁的阿勇說著。
「你講這樣就不對了,我憂國憂民,立志要當個環保小尖兵,當然要修這門課囉!」阿勇笑的很賊,「而且我修這些課都好幾個月了,每次都坐在妳的旁邊,妳竟然到現在才發現啊?」
「你….」我又說不出話了。
想想也是,都已經大二上了,我跟班上同學還是不熟,最熟的阿謙也已經當我是陌生人了。
我每次都是獨自一個人來到教室,再獨自一個人回到住的地方,班上同學連招呼也不曾打過,更別提是別系的同學了。
「小柔,妳要參加我們系的罐中情活動嗎?」阿勇在下課時,一邊收著書包,一邊問著我。
「你再提一次罐中情的事,我就扁你。」我狠狠的瞪了阿勇一眼,咬著牙說著。
「喔….好吧!我只是問一下,做做業績而已,別生氣嘛!」阿勇不好意思的吐著舌頭。
「那麼….下星期一就是耶誕夜了,妳有沒有節目啊?」阿勇又好奇的問著我。
「沒有!」我又瞪了阿勇一眼。別跟我提耶誕節這種鬼東西!
「那….妳下星期一會來上課嗎?」
「為什麼不會?沒生病的話就會來上課啊!」你要我瞪你幾眼你才甘心啊?
「喔!那我下星期一給妳我們罐中情的禮物好了,是我特別準備給妳的喔!」阿勇笑著說著。
「別再跟我提罐中情的事!」我用力的對著阿勇咆哮,阿勇眼見苗頭不對,對我笑了一下後,趕緊拍拍屁股閃人。
看著阿勇離去的背影,我突然感到有點愧疚,慚愧著自己似乎對他有點兇。
誰叫他一直要去觸碰我的傷口啊….他如果識相一點,也許我也可以和顏悅色跟他說話的。
但是,不知道為什麼,跟他鬥嘴完後,我總會有點暖哄哄的感覺,從心底慢慢浮起。
現在是有著寒流的十二月啊….我怎麼會感到有暖流包覆著我呢?
是因為….我感受到阿勇對我的關心嗎?
好久沒有人….這麼的關心我了….
「嘿!妳來啦!」今天是二十四號,我一走進教室後,就看到阿勇開心的跟我招手。
「禮物呢?讓我看看你有多大的誠意。」我沒好氣的伸出手,還是習慣性的跟阿勇鬥嘴。
「下課再給妳!現在要專心上課!」阿勇比個噓,叫我小聲一點。
「你….」我再次說不出話來。
賣我關子,你好大的膽子。
想也知道,這堂分析化學是白上了,我整堂課都在猜著他要送我的禮物會是什麼。
好不容易熬到下課,我立刻硬把他拉到系館外的草坪上。
「你害我沒辦法專心上課,要是禮物不好的話,你就完蛋了。」我狠狠的瞪著阿勇,就是沒辦法改掉和他鬥嘴的習慣,
「喏!給妳。」阿勇從背包裡拿出罐子給我,突然間,我發現他的臉很紅。
再一次看到熟悉的罐子,我卻沒有悲傷的感覺,而是被另一種心悸的情緒給取代了。
為什麼我的心,會跳的這麼快….
它已經好久,不曾跳這麼快過了….
我輕輕撫著胸口,試著慢慢的平復自己的情緒。
然而,心跳卻彷彿跟我作對一樣,我愈想冷靜,心跳就愈急促。
「怎麼了?妳怎麼不打開?」阿勇好奇的問著我,「是不是不敢打開?又不是恐佈箱,不用怕。」
「誰說我不敢打開!我就開給你看!」我用力的打開罐子,掉了一張小卡片出來。
那是一小張紅色的卡片,紅色的愛心型狀的卡片,
我顫抖著雙手,把卡片拾起,打開卡片看著。
突然間,我望著阿勇,我才發現,他其實跟名字很像,他真的很勇敢。
他勇敢的把冰封好久的我,從冷峻的憂傷的拉了出來,也勇敢的從阿謙那裡拾回了那把鑰匙,放進了我的心房裡。
我對著阿勇點點頭,同意著他今晚的邀約。
而且,不只是今晚。
「曉柔,我喜歡妳很久了。
抱歉,這罐子沒有裝著別的東西,因為都被我的心塞滿了。
可以讓這顆心,在今晚陪著妳嗎?
PS. 如果可以,我希望,不只是今晚。
煒勇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