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野位於東京的北方，不但有美術館、博物館林立的上野公園，也有每天擠滿了小朋友，爭先恐後搶著要看貓熊的上野動物園，還有荷花和水鳥齊名的不忍池以及古色古香的東照宮，是個種類多而繁雜，卻又充滿魅力的地方。
我和Donuts先來到了上野公園，裡頭散落著不少美術館和博物館，不論你是要看古典還是現代，是偏好東洋口味還是西洋風格，這裡都能滿足你任何的需求，真可謂藝術森林，讓我和Donuts大開眼界。
除了藝術氣息外，在上野公園的空氣中，更是到處瀰漫著幸福歡樂的氣味，隨處可見臉上掛滿笑容的觀光客和東京市民，不是三三兩兩拿著相機到處拍照，就是一家大小在櫻花樹下舖著布幔，和樂融融地快樂野餐，享受這愜意悠閒的假日時光。
在充滿歡笑和幸福的上野公園裡，唯獨我和Donuts沉默不語地併肩走著，似乎正在為這只有甜蜜的空間調味，加了點微酸的離愁。
我和Donuts的默不作聲，也許是彼此都還沒從昨天的甜蜜氣氛適應過來，也或許是經過了昨天晚上的四唇相接，無形之中，在我和Donuts的手腳都銬上了尷尬的梏桎。
然而更有可能的，是我和Donuts雙雙都意識到了，這不但是在東京的最後一天，也是我們兩人獨處的最後時光。一旦回到實驗室，我和Donuts鐵定無法這麼私密的互動著。
更何況在實驗室裡，還有個超級八卦的老翁學姐，隨時隨地在暗處不懷好意地監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，更叫人感到渾身不自在。
所以在這一刻，我和Donuts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，在心裡牽住了彼此的手，漫步在上野公園的步道間。
陽光輕輕地灑落，照著我倆淺淺淡淡的影子，我卻在裡頭看見好濃好重的離愁。
「對了！學長。」生性活潑的Donuts，終於還是先開口打破了沉默，「今天都還沒有聽你介紹上野這個地方呢！你這個導遊不盡責哦！」
「喔！抱歉抱歉。」我只得硬著頭皮告訴Donuts，「我昨天有點累，所以雜誌看的沒有很仔細，我只知道上野公園這裡有很多博物館和美術館，像剛才經過的日本國立西洋美術館，裡頭有不少羅丹的雕刻和中世末期至１８世紀末期作家的作品，至於眼前的則是國立科學博物館，在前方不遠處，就是東京國立博物館。」
「呵！學長，你別介意，我只是跟你開開玩笑。」見到我這麼拘謹地說話，Donuts突然笑出聲，「這幾天真的辛苦你了，讓我對東京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，我還沒謝謝你呢！」
「別客氣，這只是舉手之勞。」我也跟著勉強地微笑著，「待會妳還可以見到上野動物園，那可是1882年開幕的日本第一間動物園，裡頭有超級卡娃伊的貓熊呢！」
「嗯，不過我們今天應該沒空進去看，對嗎？」原本以為Donuts聽到貓熊應該會像小孩子一樣露出興奮的表情，沒想到此刻反應卻不如預期，「沒關係，能夠像這樣子和學長併肩走著，我就很高興了。」
「嗯，我也是…」語畢，我和Donuts又再一次陷入尷尬的沉默。
我和Donuts繼續走在上野公園裡，除了偶爾停下來拍張照，並沒有再多做交談。
雖然我知道，要打破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默，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，只需要用一把鑰匙，就可以把隔在我和Donuts之間這扇無形的門推開。
而這把鑰匙，現在就握在我的手上。
話說回來，剛從愛子的心房走出的我，並沒有把握，能夠不帶一點塵埃的走進Donuts的世界。
只因時間給的太少，而Donuts的溫柔來的太快，在還沒來的及一一抖落身上沾惹的情砂，我就已經站在Donuts的心房門口，正拿著鑰匙猶豫不決。
那怕是一顆小小的砂礫，只要那是愛子留下來的，在Donuts的世界裡，都會搖身變成漫天風沙，無情地覆蓋她的眼耳鼻，讓她喘不過氣，也讓我心疼不已。
所以，雖然我很想往前跨進一步，大膽地跨過矗立在我和Donuts之間的圍籬，但只要我還會偶爾想起愛子的一天，我就沒有勇氣和權利，伸手去觸碰Donuts的世界。
我和Donuts繼續沿著步道走著，經過佈滿荷花的不忍池旁，也停下來參拜古色古香的東照宮。
東照宮是1627年建造，用來祭祀德川第一代將軍家康、第八代將軍吉宗以及第十五代將軍慶喜的神體，入口兩側排列著德川幕府的藩主奉獻的９５座石燈籠和１９５座青銅燈籠，煞是壯觀。
照道理來說，看到這麼有氣勢的建築和石燈籠，Donuts一定會吵著請我幫她拍照，或是叫我介紹這些古物的由來，但她卻只是微微一笑，就和我繼續朝著上野公園的步道走去。
而喜歡和Donuts唇槍舌戰的我，也沒有再多說什麼，就這麼和Donuts肩靠著肩，繼續漫無目地的走著。
今天的我，並沒有和Donuts手牽著手，但是映在地上的影子，卻依然只有一個。
在不知不覺中，我和Donuts已經慢慢地愈走愈近，愈走愈近，我的右手臂不時和她的左手臂摩擦著，卻一點也沒有要抽離的念頭。
Donuts，妳也有看到嗎？
我們的影子竟然靠得這麼近，近的似乎沒有一絲空隙存在。
那麼…我們的心呢？
我不知道，但是，如果我知道了，我一定會第一個告訴妳。
我看著落在地上的影子，輕聲地在心裡說著。
午餐時分，我帶著Donuts來到不忍池通旁的伊豆榮梅川亭，那是一家有270年歷史的老店，所以店門口排滿了好長的人龍。
等了超過半個小時後，我和Donuts才終於等到空位坐了下來，我點了店裡的招牌伊豆榮便當，Donuts則點了鰻魚飯。
伊豆榮便當有天麩羅和生魚片，撲鼻而來的香氣，讓陷入掙扎兩難，一整個上午都沒什麼胃口的我也不禁食指大動，很快地就把它一掃而空，而Donuts的便當裡一整片鰻魚是以紀州備長炭慢慢烘烤而成，配上醬汁後非常下飯，讓食量不大，常常會留下一堆配菜的Donuts，也忍不住一口氣把它全吃完。
結束午餐後，我和Donuts又陷入尷尬的沉默，併肩走回上野公園。
「學長，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？」Donuts又率先打破了沉默。
「嗯，我看看。」我看了一下手錶，「現在才一點半，我們的班機是八點起飛，所以六點前要去機場check機位，到機場差不多要花兩個小時，所以我們四點前出發就可以了，還有兩個半小時，我想想還有什麼地方好玩…」
「唔…」Donuts似乎想要說什麼，話卻又停在嘴邊。
「池袋…也可以去看看，銀座…好像也不錯，秋葉原…對了！Donuts！妳不是想去秋葉原？」我一邊翻著雜誌，一邊問著Donuts，「說不定可以買到wii喔！」
「唔…可是…可是…」Donuts頓了一下，才慢慢地把話說出，「可是…人家現在不想去秋葉原…」
「不想去呀？！那…還是妳想去池袋？澀谷？」
「不…我哪兒都不想去，我只想靜靜地坐在上野公園裡，好好地享受這難得的恬靜時光。」Donuts低下頭，輕聲地說著，「好嗎？」
「喔…好呀…」看到Donuts這麼害羞，我也跟著臉紅了起來，「那…我們去那邊的樹下坐著好了。」
我和Donuts走到櫻花樹下席地而坐，Donuts解開了馬尾，輕輕地甩一甩頭，把及肩的秀髮散放在肩膀上。
微風徐徐地吹過Donuts的髮稍，讓坐在她身旁的我，也跟著嗅到了淡淡的髮香，伴著些許撩人的氣息，讓我不由自主地往Donuts的身旁挪近了一些。
放下馬尾後，Donuts緊接著把肩膀輕輕地靠在我的手臂，幾絲髮叢也跟著散落在我的臂膀上，我嗅到了更濃的醉人香味。
是我的錯覺嗎？Donuts靠得好近，真的好近。
這一刻，在我和她之間，似乎沒有存在著「距離」這個名詞。
Donuts看著遠方若有所思，嘴裡也唸唸有詞，專注的神情讓我不敢多作打擾，於是我拿起了背包裡的ipod，隨意地聽著歌曲。
過沒多久，Donuts似乎想到了什麼，打開隨身帶著的包包，取出筆和筆記本，寫下了一些東西。
咦？那不是她在記帳用的本子嗎？現在又不是在買東西，她到底在寫些什麼？
我雖然很想偷看，可是Donuts整個弓起了身，似乎打從心裡不願意被我看見，我也只好打消這個念頭。
嗯…她應該是剛才吃飯時，一時忘記記帳，現在正在補記吧…
ipod裡的歌一首接著一首播著，雖然我和Donuts都沒開口說話，但只要她陪在我身邊，我的心就會覺得很踏實，就像那時候準備seminar一樣。
突然間，我的肩上一沉，我不需要轉頭，就知道是Donuts靠在我的肩上睡著了。
我輕輕地梳著Donuts的頭髮，她睡著的樣子，真的很像個純真的嬰兒，讓人忍不住想要呵護她，保護她。
我不敢再一直盯著Donuts看，怕又會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。
於是我打開ipod的歌曲，轉到Tank「延長比賽」專輯裡的一首歌，跟著輕輕地哼著。
因為此刻的Donuts，讓我看見了天使。
專屬天使
作詞：施人誠 作曲：Tank 編曲：呂紹淳
我不會怪你，對我的偽裝，天使在人間是該藏好翅膀。
人們愚蠢魯莽，而妳纖細善良，怎能讓妳為了我被碰傷。
小小的手掌，厚厚的溫暖，妳總能平復我不安的夜晚。
不敢想的夢想，透過妳的眼光，我才看見它原來在前方。
沒有誰能把妳搶離我身旁，妳是我的專屬天使，唯我能獨佔。
沒有誰能取代妳在我心上，擁有一個專屬天使，我哪裡還需要別的願望。
小小的手掌 大大的力量 我一定也會像妳一樣飛翔。
妳想去的地方，就是我的方向，有我保護笑容儘管燦爛。
（妳是我的專屬天使，唯我能獨佔。）
留言列表
長篇小說 (7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