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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學妹！」


　　我用力地揉著眼睛，再打了自己幾下耳光，確定在頭暈目眩、眼冒金星後，出現在眼前的，依然是讓我朝思暮想的學妹Donuts。

　　「啪！」
　　我還沒回過神來，Donuts就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。


　　「怎麼？這樣子有沒有看清楚了？」Donuts瞪著我，「你可不可以小聲一點？現在是三更半夜，你是想要吵死隔壁的鄰居嗎？」
　　我手撫著發疼的臉頰，Donuts這一巴掌打得毫不留情，讓我痛得快要飆出眼淚，卻還是自顧自地笑了出來。

　　因為現在的我，根本就藏不住心中的喜悅。

　　是她！真的是她！
　　就算她現在拿皮鞭抽我，拿蠟燭滴我，拿熱油燙我，拿鉗子夾我，我想，我的眉頭連皺也不會皺一下。

　　因為只要看到她，再怎麼苦痛也值得。


　　「學妹！終於看見妳了！」我開心地直盯著她的臉不放，彷彿想把前一陣子沒看到她的失落和遺憾全補回來，「我真的好開心！耶！」
　　「喂！被人打巴掌還這麼高興，我看你是第一個。」Donuts白了我一眼，雖然言語還是冷冷的，但是眼神依然藏有心疼的餘溫，「走吧。」
　　「走？走去哪？」

　　「這裡有那麼多人在睡覺，吵醒鄰居是件很不道德的事。」Donuts偷了我的口頭禪來用，讓我不禁感到一陣竊喜，「那裡的巷子口有個小公園，我們去那裡說話吧。」
　　「喔，好呀，走吧。」OK啦！這時候，就算妳帶我上刀山下油鍋，我也會義無反顧跟妳去的。


　　因為只要有妳的地方，就會有天堂，就會充滿了希望。


　　我跟著Donuts走到公園，這裡有一個小小的中庭，幾個木造的亭子，和一些兒童用的遊樂設施。
　　我看了一下公園前的石頭，上頭寫著「萬福公園」四個大字。

　　「這是我從小到大，陪著我歡笑，也陪著我成長的公園，我在這裡擁有很多快樂的回憶。」Donuts帶著我走到中庭的正中央，轉頭對著我說著，「如今，我希望你告訴我的，會是另一個值得收藏的甜蜜。」
　　「嗯。」難怪她會選在這裡聽我解釋，「那…妳願意原諒我了嗎？」
　　
　　「那就要看你的表現囉。」Donuts對我輕輕地笑了一下，「說吧！你到底想對我說些什麼，我現在給你時間解釋。」
　　「給我時間？」學妹的笑，讓我慢慢地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，「那有多少時間？」
　　「看你的表現囉！」學妹又笑了出來，「如果你說的不好，我立刻轉頭就走，如果你說的好…」
　　「那會怎樣？」我好奇地問著。



　　「那我，就會給你，一輩子。」



　　＊　　　　　　＊　　　　　　＊　　　　　　＊　　　　　　＊



　　「小愛，對不起…我愛上了…另一個…她」


　　我好不容易擠出了這幾個字，原本已經做好心理準備，要好好面對接下來的腥風血雨，沒想到愛子的回應，竟又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。

　　「如果我猜得沒錯…跟你們實驗室的那個summer有關，對嗎？」
　　我又抬起頭看了頤諼一眼，頤諼也是一副受到驚嚇的表情，完全沒料到愛子會如此神準地猜中，又會如此心平氣和地回應。

　　「呃…妳…怎麼會知道是…她？」這回的吞吞吐吐，變成了訝異的成份居多。
　　「王子，你忘了嗎？」愛子輕聲地回答，沒有帶著一絲哽咽，「我曾經說過，在愛情中的女人，對於身邊有任何威脅性的異性出現，總是可以很敏銳地嗅得出來，那怕是一個眼神還是一句話語，我也可以輕易地抓到她無意間射出的箭矢。」
　　「唔…」好像是，「所以呢？」


　　「所以，在兩個禮拜前，我去你們實驗室找你，當我一踏出電梯門口，看見你和她對望的眼神，我就已經知道了，你們一定不是只有學長學妹的關係。」愛子淡淡地苦笑著，「當時的我慌了，因為我是那麼期盼能夠見到你，卻又那麼害怕可能會失去你，所以我…伸手抱住了你…」
　　「妳是說…妳當時抱住我…是故意的？」我還是疑惑地望著頤諼，頤諼卻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，對著我直點頭。

　　「到底是故意的，還是出自本能反應，我自己也不知道。」愛子頓了一下，「我只知道，我好想你，真的好想你，只想把你留在我身邊，卻沒想到…你還是離開了我…」
　　「對…對不起…我…不是故意的…」
　　「從那一天起，雖然你一直陪在我身邊，但我總是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，深怕有一天，你的心就會不受控制，飛回那個學妹身邊…」雖然愛子故作輕鬆，但是卻帶著愈來愈濃的鼻音，「而且…我知道，陪你去東京的，就是那個學妹，對不對？」
　　「嚇！這妳也…早就知道了嗎？」我又嚇了一跳。


　　在這一刻，我的心情，也隨著愛子的鼻音愈來愈沉重。
　　要不是頤諼在一旁拍著我的背安慰我，我想，我早就沒法忍住愛子令人心軟的話語，選擇對她投降了。
　　不過話說回來，我現在又不是在拍賭俠，就算我選擇投降，也沒辦法只輸一半。

　　因為對我來說，輸了Donuts，就等於輸了全世界。


　　「嗯…那是你之前在我家熬夜陪著我的時候，我偷偷發現的。」愛子又苦笑著，那勉強的笑容裡，卻藏不住好濃好濃的苦，讓我不自覺緊鎖著眉頭，「抱歉，當時你趴在我身旁睡著了，我剛好醒過來，無聊就翻了一下你的手機，所以看到你們去東京玩的照片。」
　　「唔…對不起…我不是故意要瞞著妳的。」
　　「沒關係。」愛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，只是那【沒關係】三個字裡，依然聽得令人心酸的無奈，「從那一刻開始，我就更害怕失去你，只想把你每分每秒留在我身邊，卻也已經做好心理準備，你隨時有可能會離我遠去…」

　　「小愛…真的很抱歉，我沒有盡早向妳表明我的心意，是我的不對。」
　　「沒關係，我知道，你真的是個很好的人。」明明是我對愛子提分手，她還是發給了我最後一張好人卡，「你總是這麼心軟，不會拒絕我的任何要求，也不會對我說出會讓我心碎的話，所以我知道，你今天會鼓起勇氣，對我提出分手，一定是掙扎了很長一段時間，對不對？」
　　「嗯…對不起…」我好像只會說對不起。


　　「不用再說對不起了，是我自己不對，之前的你，我來不及珍惜，卻在快要失去你的時候，才想到要想盡一切辦法留住你。」
　　愛子說著說著，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。
　　她每輕呼一口氣，卻像是在我的心海驀然地刮起一陣狂風暴雨，讓我翻騰不已。

　　「說起來很可笑吧！」愛子又苦笑著，「我之前怪你緊迫盯人，逼得我喘不過氣，現在卻輪到我對你做出這種事情，真是自打嘴巴…」
　　「別這麼說，妳能對我如此的重視，是之前的我求之不得的夢境。」我趕緊想辦法安慰愛子，「只是我已經愛上了學妹，不願意一直辜負妳對我的期待，只好向妳說聲抱歉…」


　　「別再說抱歉了！」愛子的鼻音愈來愈重，「過去我不懂得好好珍惜你，現在你要走，我不會強求，畢竟…我之前曾經傷害過你太多次，這次就當做你一次還給了我…好嗎？」
　　「不好！」我下意識地喊出聲，頤諼瞪了我一眼，我趕緊解釋著，「妳真的不要這樣子說自己，我會很心疼的。」
　　「心疼？」愛子淡淡地笑著，雖然我知道，一定是皮笑肉不笑，「你會…心疼我嗎？」
　
　　「當然！」不然我的眼眶這麼紅，是在紅什麼碗糕？「聽我說，愛子。我並不是為了要報復妳，才選擇愛上別人，就像妳曾說過的，我曾深愛著妳，而妳現在也愛上了我，只是時間跟我們開了一個玩笑，讓我們在錯的時間相愛，雖然結果是遺憾的，但我們也都曾在彼此的記憶裡留下了美好的回憶，不是嗎？」
　　「嗯…你說的對。」愛子勉強附和著，「我能夠擁有你的回憶，一個曾經這麼深愛著我的你，是該心滿意足了，雖然我現在有點貪心地嫌不夠…」

　　「嗯，我也是…」我本能地回應著愛子的低姿態，卻看見頤諼還在瞪著我，只好趕緊換個話題，「那麼…我們…還是朋友嗎？」
　　「不行。」愛子很快地回答我的問題，「就像你也曾經說過的，現在的我，是這麼深愛著你，所以我沒有辦法用朋友的態度，去面對一個我依然無法釋懷的過去，所以…王子，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嗎？」


　　「什麼要求？妳說，我盡量答應妳。」儘管頤諼投射過來的目光冰冷的可以，我還是沒有辦法拒絕愛子的任何要求。
　　「呵！別緊張。」愛子又淡淡地笑著，鼻音還是重的可以，「我不是叫你回到我身邊，我只想告訴你，我還想戴著這只戒指，因為我想提醒自己，曾經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，只是當時學不會珍惜，所以下一次，如果我遇上了真正喜歡的人，我一定會好好的把握，不讓他再次溜走。」

　　「嗯！當然可以。我既然把戒指送給了妳，那就是妳的。」我點點頭，「雖然它曾是我期待好久的盼望，但如果它能帶給妳一些鼓勵和運氣，我也會覺得很高興。」
　　「謝謝你，也謝謝你曾經帶給我這麼多的幸福和甜蜜。」愛子頓了一下，「那…王子，對不起，我還有另一個要求，好嗎？」
　　「好呀！妳說。」
　　

　　「我們這一次…不要說再見，可以嗎？」
　　「咦？」不說再見？「為什麼？」
　　「因為我怕我說了再見，會繼續貪心地期待你再一次出現在眼前。」愛子的話又讓我忍不住鼻酸，「所以，我待會數到三，我們就一起掛上電話，好不好？」
　　「嗯…好。」


　　在這一刻，我突然有點貪心地，希望愛子能夠數慢一點。
　　因為在她數完的同時，我和她這半年的感情，也即將要畫上句點。


　　「一、二、三。」


　　電話另一頭的愛子，並沒有因為我的不捨而數慢了拍子。
　　隨著「三」一聲消失後，她的美麗，她的氣息，就像她曾給過我的心碎和甜蜜，都在那一瞬間，成了我永遠的回憶。
　　


　　「再見。」雖然答應過愛子，我還是忍不住地，對著電話輕聲地說著。


（不說再見，不代表戒得掉對你的思念…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