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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混帳王八蛋！小玨！你現在終於敢來找我了嗎？」


　　
　　我看著頤諼鐵青的臉，實在很難想像一向斯文秀氣的她，竟然從口中蹦出「混帳王八蛋」這幾個字。
　　這是我認識她一年多來，講出最惡毒的形容詞，可見她現在有多麼生氣。

　　「還發什麼呆呀！進來吧。」頤諼摀著手說著，「你的頭怎麼那麼硬呀！痛死我了。」
　　「哦！」誰叫妳敲那麼用力，我的頭好像快裂開似的，「對不起，頤諼。」
　　「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。」頤諼聽到我的道歉，先是愣了一下，再勉強笑著說，「你該去跟Donuts說，真正心痛的人是她。」

　　「嗯，我知道，可是我已經找不到她了。」我拉了張椅子坐在頤諼旁邊，「我打了上百通電話她也不接，妳知道她去哪裡了嗎？」
　　「不知道。」頤諼白了我一眼，「她要是想躲你，你就算想找也找不到，誰叫你欺負她。」
　　「可是…頤諼，妳先聽我說，我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。」

　　我把手機拿給頤諼，翻開愛子的簡訊給她看，再解釋這兩個禮拜的行蹤，頤諼才恍然大悟。


　　「原來如此！我錯怪你了，對不起…」頤諼不好意思地說著，「不過在那場情況下，任誰都會誤會呀！而且你也伸手抱了愛子，更叫人不由自主地生氣。」
　　「哎呀！我也是不小心的。」我揉著還發疼的頭，「那…頤諼，妳知道為什麼Donuts要離開實驗室嗎？」
　　「廢話！當然知道。」頤諼又白了我一眼，「那天Donuts哭得那麼傷心，我怎麼安慰她，她都聽不進去，後來她很快就請假回家了。」


　　原來如此，難怪老師那天下午說Donuts請病假，原來是我害的…


　　「接下來的幾天，不管什麼時候，她都是很不開心的模樣，也不願和我多說什麼。直到那個禮拜五她來找我，就告訴我她決定要離開實驗室了，我當時也嚇了好大一跳。」
　　「那…她為什麼決定的這麼突然呢？」
　　「還是不都是你害的。」頤諼認真地指著我，表情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。
　　「我？」


　　「當然是你，她一直希望你能夠很有誠意地當面跟她解釋清楚，所以不想接你電話，就是希望你能親自來找她。」頤諼搖搖頭，「誰知道陰錯陽差，你因為照顧愛子，一整個星期都沒來實驗室，Donuts卻誤以為你在躲她，她一氣之下，就乾脆離開實驗室，省得你還要躲躲藏藏。」
　　「呃…不會吧…」我想見她都來不及，幹嘛要躲她，「那…頤諼，我該怎麼做，才能跟Donuts解釋清楚？」
　　「在你跟她解釋之前，我要先問你。」頤諼又認真地指著我，「你喜歡的到底是誰？」


　　「呃…我…我不知道。」


　　「不知道？！」頤諼提高了音調，「你怎麼會不知道？你要是沒弄清楚就去找Donuts解釋，只會讓你們三個人都痛苦。」
　　「對不起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。」我搖搖頭，「我一直很喜歡愛子，這是無庸置疑的，但是這幾天沒見到Donuts，我卻覺得心靈突然很空虛，就好像…就好像…」
　　「好像什麼？」



　　「就好像…呼吸的氧氣，突然被抽離掉一樣。」

　　是呀…Donuts就像氧氣，無色無味，感覺不到它的重要，卻又失去後，才發現自己有多難受。
　　彷彿快要窒息一樣。


　　「唔，那就是說，你也喜歡Donuts囉？！」
　　「嗯…應該…算是吧…」哎呀…我會不好意思啦…
　　「喂！是就是，不是就不是，什麼叫做算是吧？！」頤諼忍不住又敲了一下我的腦袋，卻忘記自己的手還在發疼，「啊！痛死我了！」
　　「歹勢…」明明是頤諼打我，我卻在喊抱歉，真是沒天理。

　　「你自己說！」頤諼再一次指著我，「如果你不欣賞她，為什麼要在準備seminar的時候偷親她？如果你不喜歡她，為什麼要在上野公園的櫻花樹下對她說那些話？如果你不想保護她，為什麼要接送她來中研院？你自己說！」
　　「呃…妳…妳怎麼會知道這些？」我不禁微微臉紅。
　　「當然是Donuts告訴我的，不然你以為我跟周星星一樣有天眼通嗎？」頤諼的手又舉了起來，想要往我頭上敲下去，揮了一半才想起手還在痛，只好硬生生停住，「所以說，你一定喜歡Donuts，對不對？」
　　「嗯。」


　　雖然我不想當個濫情的人，可是我得承認，我除了喜歡愛子，卻也已經在不知不覺中，對Donuts產生了某種特別的情愫。


　　「那好，我再問你。」頤諼似乎得到了滿意的答案，「你知道為什麼Donuts會喜歡你嗎？」
　　「不知道。」我搖搖頭，「因為我帥？」
　　「你想太多。」頤諼很快地否定了我的自戀，「她喜歡你，因為你是好人。」

　　我是好人？我又收到了一張好人卡？
　　我到底集滿了幾張了？應該可以拿去換點什麼獎品了吧。
　　
　　「她那天告訴我，因為你是好人，所以總是不忍心拒絕對方的要求，對愛子是這樣，對她也是這樣。」頤諼笑著說，「她知道你不會對愛子說不，總是對愛子百依百順，對她付出所有，她很羡慕愛子有一個像你這樣溫柔體貼的男朋友，所以她在不知不覺中，也跟著喜歡上你。」

　　啊？這是什麼奇怪的理由？

　　「覺得很奇怪嗎？」我點點頭，「我也是這麼覺得，不過那是她親口告訴我的。還有，她想要試看看，你對愛子的溫柔，是不是可以分一點給她，所以她做了一點小小的測試。」
　　「測試？測試什麼？」聽起來好像在做實驗一樣。
　　「還記得嗎？你曾在第一集的時候抱怨過，Donuts為了看【天下第一味】，放下手邊的實驗，硬要叫你餓著肚子幫她收拾殘局。」
　　「對呀，沒錯。」

　　「可是你仔細想想，Donuts連台語都聽不懂，又怎麼可能看那種鄉土劇呢？」
　　「咦？說的也是，那她幹嘛騙我？」
　　「待會我再解釋。還有，你也說過，Donuts曾經在凌晨一點半打電話給你，叫你來實驗室幫她把酵素放回冰箱，又在凌晨三點半傳簡訊給你，說她還在夜店狂歡，叫你隔天幫忙在老師面前掩護一下，沒錯吧。」
　　「是呀。」妳怎麼記得比我還清楚。

　　「這就更有趣了，你不是已經知道Donuts沒辦法太晚睡，只要超過晚上十二點，她就會不支倒地，又怎麼可能打電話跟傳簡訊給你，更別提上夜店了，她連一次也沒去過。」
　　「那…那些電話跟簡訊？莫非是阿飄傳來的？！」想到這，我不禁打了個哆嗦。

　　「你是白痴呀！」頤諼這下子也顧不了手還在發疼，下意識地用力朝我腦袋K下去，「就像她會半夜上MSN視訊叫你趕快去睡覺一樣，都是她刻意從睡夢中爬起來打電話跟傳簡訊，目的就是為了要看你能夠無條件地忍受她到什麼地步。」
　　「喔！原來如此。」我現在才恍然大悟，「結果呢？」
　　「結果？當然就是更喜歡你了。」頤諼搖搖頭，「她看見你為了一個不是女朋友的學妹可以做到這種地步，如果當你的女朋友，那一定會更幸福，所以她又更無法自拔地喜歡上你。」

　　啊？好神奇的邏輯，我還是第一次聽過。

　　「覺得很神奇嗎？」我又點點頭，「我也是這麼覺得，不過我想，Donuts所說的這一切，其實都只是在說服自己，並強化自己喜歡上你的理由。」
　　「啊？這話又怎麼說？」不解。
　　「很簡單，還記得你之前提到和琍均的那段過去時，曾說過的話嗎？你可以沒有理由地瘋狂愛上一個人，然而，當你變心了，卻可以輕易地說出一千個一萬個不愛對方的理由。所以說穿了，Donuts其實就是喜歡上你，而喜歡一個人，是不需要理由的。」


　　嗯，說的也是。

　　如果叫我解釋為什麼喜歡愛子，我其實也說不上來。
　　就算愛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離開我，我還是沒來由地喜歡著她。


　　「好的，所以我們現在確定的，是Donuts非常喜歡你，而你也喜歡著她。」頤諼拍拍我的肩膀，「但是最要命的，就是偏偏你也喜歡愛子，所以我們現在要知道的，就是你到底比較喜歡誰，又或者換個方式說，你愛的人是誰？」
　　「我愛的人…是誰？」好問題，這個答案連我自己也很想知道。
　　「沒錯，在你還沒想清楚之前，你絕對不可以去找Donuts，因為這關係到你要用什麼身份、態度和語氣去說服她原諒你，知道嗎？」

　　「嗯，我知道了。」我感激地看著頤諼，「謝謝妳。」
　　「不客氣。」頤諼笑著摸摸我的頭，「還會痛嗎？抱歉剛才打了你好幾下。」
　　「不會。」才怪，「妳的手呢？還會不會痛？」
　　「痛死了，我沒想到你去少林寺練了鐵頭功，早知道就叫你去拍少林足球算了。」頤諼揉揉發紅的手，「對了，有件東西我想給你看一下，說不定能幫助你想清楚。」
　　「什麼東西？」

　　「就是這個。」頤諼從抽屜裡拿出一本很眼熟的記事簿，「這是Donuts給我的，她說這留在她身邊也沒有用，如果你來找我問起她的下落，而且對她還有一絲絲愧疚，才可以把這本記事簿拿給你看。」
　　「這…好眼熟的記事簿？」我突然想了起來，「這是她在東京記帳用的本子不是嗎？」
　　「記帳？記你個大頭鬼啦！」頤諼白了我一眼，「這是她用來記錄這趟旅行的心情記事，你看了它，就會知道Donuts有多麼喜歡你。」
　　「喔。」


　　我接過記事本，才翻了幾頁，眼淚就快要不受控制地掉了出來。


　　直到這一刻，我才知道。
　　原來…Donuts是這麼地期待和珍惜著，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…


（妳用好深好深的情意，釀成好甜好甜的詩句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