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坦利故事屋--窮的只剩下，小說。

　　我，一個人，神情寧重地來回踱步，穿梭在宴會大廳門口。

　　往來的男男女女絡繹不絕，有的人社交性跟我寒暄幾句，有的人給我熱情擁抱。
　　雖然我跟他們並不算太熟，不過也是微笑應付回去。

　　我從來就不看好這段婚姻，也不希望看見她嫁給別人。
　　她，難道從來不曾知道嗎？

　　雖然我，也從來不曾說出口。

　　我一直是個嚴肅的人，很討厭笑，也不善於表達自己的好惡與情感。
　　對我而言，把自己的喜怒哀樂表現在臉上，就像赤裸裸地站在雪地裡，一樣的突兀和難受。

　　這麼多年來，我一直默默地陪在她身邊，為她遮風擋雨，替她費盡思量，只想把一切最美好的都留給她。

　　對我來說，只要能看見她笑，就像是擁有這世上最美麗的一幅畫。
　　如果可以，我願意用一輩子來買下它。

　　至於暗自吞下的眼淚有多苦，背地抹去的汗水有多鹹，我不在乎。

　　我走到大廳外，拿起西裝內襯口袋的打火機，點燃了長壽菸。
　　微微發亮的紅色菸頭，和著焦躁和煩悶的思緒，驀然化成輕煙絲縷，慢慢地在我眼前飄逝。

　　然而，困在我心頭的擔憂和牽掛，卻沒有跟著香菸一寸寸地變短而減少。
　　秒針每跳一格，我的心就多沉甸一分。

　　刺痛和不安，就像拿菸燙在我的心上。
　　揮之不去。

　　我皺著眉頭，用腳輕輕熄掉長壽，腳步蹣跚地走回宴會大廳門口，漫無目地翻著一張一張的婚紗照。
　　照片裡的她，燦爛盛開的笑顏，嬌豔欲滴地綻放在萬里晴空下，讓人輕易地感染她發自內心的喜悅和歡愉。

　　我說過，我喜歡看見她笑，她微彎的嘴角，彷彿能熨燙心頭的崎嶇與不安，再把快樂工整地攤在我的面前。
　　但是，在這一刻，我卻全無半點喜悅之情。

　　在我的眼中，她是全世界最美麗的新娘子，我理應該不吝嗇地給予祝福。
　　但是，請原諒我的自私心作祟，我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我，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。

　　就算他也會陪她哭，也會陪她笑，願意用一生陪在她身邊，為她遮風擋雨，替她費盡思量。
　　就算他和我一樣，只想把一切最美好的都留給她，我還是不願意放手。

　　就算要放手，我也要對她說出心底的話，才不會留下任何空白和遺憾。
　　

　　心頭一轉，我拔足往新娘休息室奔去。
　　就算再過幾分鐘，婚禮就要開場了，我也顧不得。

　　在打開門的那一瞬間，我已經上氣不接下氣，卻等不及把呼吸調勻，一股腦兒，把心底的悸動全說出口。

　　「小茹，我現在才對妳說我愛妳，會不會太晚？」

　　新娘子嚇了好大一跳，千嬌百魅的眸子，倏地覆蓋上一層水亮的薄膜。
　　她輕輕地點點頭，臉上的笑顏再一次燦爛盛開，嬌豔地綻放在我眼前。

　　沒錯，那就是我最喜歡的一幅畫。

　　她用力地抱住我，就如同我用生命環抱著她一樣。
　　好緊，好緊。

　　「當然不會太晚。」她淚中帶笑，趴在我胸口，「我也愛你，爸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