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妳就像個鐘擺一樣，不停在他們兩人之間擺盪。」芷若聽完後，長嘆了一口氣，「真是難為妳了，這樣的愛情蹺蹺板一定很累人吧？」
「何止累人，簡直是要人命。」我有氣無力地靠在懶骨頭上，「我突然覺得精神耗弱、元氣大傷，明明才過了一個月，我卻好像老了好幾歲。」
「唉，妳這又是何苦呢？」芷若苦笑著，「我是給了妳建議沒錯，但也不需要同時進行，搞的自己分身乏術吧。妳看看妳，一下子珍惜小古的好，一下子想念他的笑；這一秒沉醉在小古的溫柔，下一秒沉溺在他的幽默，換成是我，早就精神錯亂了，哪還有理智分析愛情的槓桿原理，真是敗給妳了！」
「我也不想呀，」我悻悻然跟著笑，「偏偏就是不由自主，想要對每個人公平。所以，才會和他一聊完天，就想打電話約小古見面；當我結束和小古的花前月下，又會迫不及待登入msn陪他說話。」
「我說何櫻姑奶奶呀！這樣子的假性平衡，妳想要維持到什麼時候？」芷若快要沒輒了，「別忘了，愛情只能有兩個人共享，一旦多過這個數目，就註定會有人受傷。」
「妳說的這些我也知道。」我無奈地點點頭，「可是我就坐在這蹺蹺板上，身不由己。每當我回過頭，看見一顆心孤伶伶地懸吊在半空中，就會有一種心疼不捨的痛，在胸口悶悶地撞擊著。然而，當我又於心不忍，轉身試著往它那兒挪了幾步，卻發現另一顆心也跟著愈攀愈高，黯黯地透著孤寂的光芒。」
「唉，這回就算我這個旁觀者清的局外人，恐怕也束手無措，沒辦法給妳任何幫助了。」言盡於此，芷若終於放棄了。
「啊？！不會吧！妳真的就這樣見死不救嗎？」我下意識死命地握住手機，就像拉住她的臂膀一樣，「妳就可憐我這迷途的小羔羊，再給我一些指引吧。」
「我也想呀，只是解鈴還需繫鈴人。」芷若說，「問題的癥結點就在妳身上，妳不鼓起勇氣做出決定，三個人就會一直在這漩渦裡打轉，日復一日，離心力也會愈來愈強大，大到足以摧毀妳的世界，也足以毀滅妳對愛情的信仰。」
「我也想做出決定呀，可是我摸不著頭緒。」我這丈二金剛搔了搔頭，「不然妳幫我決定好了。」
「幫妳決定？這可是妳自己的感情耶！」
「哎唷！幫一下忙嘛！」我不管。
「好吧，我試看看，不過後果自行負責。」芷若頓了一下，開口問我，「我問妳，假設他們倆人都失足跌入汪洋大海中，而妳只能救一個人，妳會救誰？」
「我想一下。」我低頭沉思，腦海裡浮現他們溺水的畫面，不禁皺起眉頭，「可是…我不會游泳耶，怎麼救他們？」
「喂！妳馬幫幫忙，我只是叫妳假想一下，又不是真實的狀況。」芷若的聲音，透出翻白眼的情緒，「來，好好思考之後再作答。」
「那…」我想了一下，「應該…應該是彭祤璘吧。」
「為什麼？」芷若好奇地問著。
結果下一秒，我聽見了她想翻桌的聲音。
「因為小古會游泳，而且還游的很好，所以應該不會死。」我一本正經地回答，「至於他諳不諳水性我就不知道了，所以我能救的話，就會先救他。」
「拜託！」芷若一聲哀嚎，讓我趕緊把話筒拿離耳朵一個手肘的長度，「我拜託何櫻姑奶奶，現在只是請妳設想，假設他們都不會游泳，只有妳會，而且妳只能救一個人。就只是單純的假設，妳不要亂加一堆條件，OK？」
「喔，好嘛。」我露出無辜的表情，「我想一下。」
「嗯，妳好好想，別又給我什麼奇怪的答案。」
「我…」我沉默了好一會兒，開口跟芷若求饒，「我想不出來，兩個我都想救，誰也不想放棄，該怎麼辦？」
「真的嗎？」芷若試著誘導我，「妳想想，當妳聽到我的問題時，腦海裡有沒有先閃過誰的畫面？又或者是誰溺水的畫面，會讓妳比較心疼？」
「沒有耶。」我搖搖頭，「兩個人的身影，同時浮現在我的腦海裡，而且都一樣讓我鼻酸，一樣令我不捨，所以我沒辦法決定。」
「唉，好吧，也許是這個題目問得不好。」芷若又頓了一下，「那我換個方式問好了，如果今天他們都要出國，他去美國唸博士班，小古去大陸當新銳編劇兼導演，妳只能跟隨一個人的腳步，那妳會選誰？」
「呃…可是…我不想離開台灣。」我露出為難的表情，因為我是正港愛【歹完】的綠色正妹。
「不行，不管妳多愛歹完，都一定要選一個。」芷若冷冷地回應。
「好吧。」我低頭又想了一下，腦海裡浮現小古和他拖著行李的畫面，小古站在左邊，正在排隊等著出關；他則站在右邊，依然帥氣的他，正在櫃台check機票和行李重量。
眼看著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男人就快要離我而去，我不自覺地伸出左手，用力地發出尖叫：「啊！不要走！」
「怎麼了？」芷若好奇地問，「如何？決定了沒？」
「呃…應該…」我看著伸出去的左手，「應該是小古吧。」
「真的嗎？」芷若笑了笑，「為什麼？」
結果下一秒，我又聽見了她想翻桌的聲音。
而且這次，翻的是長桌。
「因為我的英文不好，去美國會變成聾子跟啞巴吧。」我還是一本正經地分析給芷若聽，「去大陸就沒啥好怕的啦，語言不但能通，簡體字也可以有邊讀邊，沒邊讀中間，所以我還是跟小古去大陸好了。」
「拜託！」芷若再次發出哀嚎，讓我趕緊把話筒拿離耳朵一個手臂的長度，「我再一次拜託何櫻姑奶奶，我只是在做一個非常簡單的設想，假設他們都要離開這個地方，要妳自己決定跟誰走。要換成他去衣索比亞，小古去烏干達也行，重點不是在誰去哪個國家，OK？」
「喔，好吧。」我又再次露出無辜的表情，「我想一下。」
「嗯，拜託妳好好想，別又給我什麼奇怪的答案。」芷若一副快受不了的模樣，「算我求求妳，好嗎？」
「我…」我又沉默了好一會兒，還是開口跟芷若求饒，「我真的想不出來，不論是誰，我都想要把他們留住，不想讓任何一個人離開我，怎麼辦？」
「算了，當我沒問。」芷若終於放棄開導我，豎起了白旗投降，「看來短時間之內，妳很難在他們之間做任何決定。」
「真的嗎？」我揉揉太陽穴，不知道死了多少腦細胞，「真沒別的辦法了嗎？」
「嗯，別想太多了，既然妳也無法判斷，就交給時間來決定吧。」芷若突然發出神秘的笑聲，「不過我猜，只要再過一個禮拜，應該就有新的發展了。」
「一個禮拜？為什麼？」我不懂，芷若說話愈來愈玄了。
「妳忘了嗎？」芷若笑得很開心，「下禮拜就是員工旅遊的日子了呢！」
「是呀，我記得。那又如何？」
「妳不知道嗎？旅行可以讓兩個人關係變親密，也可以讓感情從高峰跌入谷底。」芷若說，「君不見許多肥皂劇裡，男女主角都是在長途旅行裡滋生愛苗，然而現實生活中卻也有不少對怨偶，是在蜜月旅行後就打算離婚的，妳沒聽說過嗎？」
「是呀，我聽過。」我點點頭，「那是為什麼呢？」
「因為長途旅行，是一個考驗兩人感情深淺的最佳時機。」芷若繼續說，「在不可預知的未來時間裡，在長距離的兩人空間中，需要用更多的愛和包容，去面對旅行時無預警發生的任何大小事。若能敞開心胸相互扶持，當然會讓感情劇烈升溫；相反的，若兩人容易意見不合，又無法去體貼或溝通彼此的想法，就會讓兩人相敬如冰。」說到這，芷若開心地笑著，「總而言之，妳們兩的結局不是大好就是大壞，答案很快就會揭曉囉！」
「妳幹嘛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。」真是敗給妳了，「可是這是員工旅行，又不是我跟他兩人單獨出遊，哪有什麼兩人空間可言呀。」
「這妳就別擔心了，作者會幫妳想辦法的。」芷若今天真是比懸崖還玄，我都快發毛了。
「作者？什麼作者？」我還是不懂。
「沒事，別理我。」芷若頓了一下，話鋒一轉，「不過我很好奇，妳跟他在msn聊這麼久，到底能聊些什麼呀？他看起來那麼酷，不是應該是個很悶的人嗎？」
「剛好相反，我嚴重懷疑他有雙重人格。」我搖搖頭，「他在msn裡健談的很，說學逗唱樣樣來，可以跟我聊八卦，也可以跟我扯政治，上從海角七號的影評，下至陳前總統的洗錢案情，他都可以用有趣的方式包裝，再詼諧搞笑地呈現在我面前，讓我聽得津津有味，也愈聊愈著迷。」
「是喔。」芷若帶著懷疑的口吻，「那聊了這麼久，除了這些閒話家常之外，妳難道都沒發現，他對妳有什麼特別之處嗎？」
「嗯，我想看看。」我低頭想了一下，「真要說起來，有兩點比較不尋常。」
「是嗎？」芷若好像發現新大陸，聲音都跳了起來，「說來聽聽。」
「我最近發現，我和他都會刻意避開感情的話題，我不會提到小古，他也從來不曾聊過往的風花雪月。」我一邊說，一邊無意識地摸著髮尾的分叉，「我會選擇避談小古，是因為我心虛，但他卻從不提及以前的感情，這不是很怪嗎？」
「是有點奇怪。」芷若頓了一下，「會不會只是因為…他不喜歡聊到感情的事？」
「我本來也是這麼想。」我提出反駁，「不過他既會聊志玲姐姐的緋聞，也會報料彥霖的風流倜儻，這代表他也是一個愛八卦的人吧。」
「說的也是。」芷若附和著，「那還有呢？」
「他曾說有時興致一來，會寫些簡單的詩詞抒發心情，我一直盧他，叫他秀一手給我看看，但他卻老是找藉口推拖。」說到這，我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，「不過他昨天終於在msn傳了一首新詩給我，還說是因為我而產生靈感的呢！雖然我看不出個所以然，不過還是挺開心的。」
「哦？是喔。」芷若好奇地問，「可以給我看看嗎？」
「可以呀，我把它copy下來寄給妳。」我坐起身，快步走到電腦前，找出訊息記錄後寄給芷若，「OK，妳可以check一下E-mail。」
「呵。」沒多久，芷若就發出會心一笑，「我大概可以預見，妳和他會是什麼結局了。」
「為什麼？」我好奇地盯著螢幕瞧，卻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，「快告訴我。」
「別急，故事要慢慢看下去才會有趣，不然作者的梗就白舖啦。」芷若依然賣著關子，「總之，我對他大大改觀了，他真的是個很有巧思的人，而且很懂得抓住女孩子的心。」
「有嗎？為什麼？」我還是一頭霧水，「妳今天真是玄到爆，說的話我完全聽不懂。」
在芷若的關子聲中，夾得了一個長長的哈欠，於是她帶著濃濃的倦意，和我互道晚安。
我低頭看了一下手錶，時針悄悄地移到了３的位置，瞌睡蟲雖然還沒爬上我的身，我還是得盡快去床上躺平，因為明天一早還得上班。
在刷牙洗臉後，我在臉上塗了層保溼乳液，再習慣性地打開msn視窗。
當然，這麼晚了，為了不讓小古發現我還沒入睡，我是以離線狀態登入的。
我看了一下連絡人名單，小古暱稱前面的人型還是綠色，今天想必又要熬夜趕稿了吧。
至於暱稱是「最後一顆，櫻桃。」的他，則是呈現紅色的離線狀態，我猜這陣子工作之餘還得分神忙著籌備員工旅遊的他，應該也已經累壞，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吧。
堅持一貫公平原則的我，輕聲地說了兩次晚安，再移動滑鼠，準備關機睡覺去。
突然間，游標嘎然停止，我的眼睛為之一亮。
因為我突然注意到一朵橘色的小花，綻開在「最後一顆，櫻桃。」前面。
那是msn的貼心設計，讓你輕鬆地得知誰的個人分享空間作了更新。
只是話說回來，這朵小花，從來不曾出現在彭祤璘的暱稱前，換句話說，他從沒更新過他的blog。
好奇心會殺死貓，所以我點了那朵小花，再順勢連到他的分享空間。
瀏覽了幾分鐘之後，我關上了電腦，再躺到床上抱著懶骨頭準備入睡。
好奇心沒殺死半隻貓，倒是把我的瞌睡蟲殺的一乾二淨。
從那一刻開始，我的眼簾一直投射著他blog的畫面，外加一堆問號，陪我數著自己紊亂的心跳，一直到清曉。
因為那首詩，就出現在他首頁的網路日誌。
此外，他還取了個很俗，而且跟內容沒啥關係的名字，就叫「告白」。
「告 白
天使的淚滴化成初春朝露，點綴綠意盎然的枝簇。
為了尋找兒時夢中的精靈，我走進森林。
森林山澗懸掛著彩虹畫布，雲雀輕吐著醉人音符。
我放下世俗的重擔和羈絆，愛上了漫步。
漫步綠草築成的羊腸小徑，快意大口醉飲芬多精。
暗笑著往日的貪念和嗔痴，何苦再偏執？
偏執這大自然的美不勝收，山嵐輕風吹送著溫柔。
我更愛這滿山遍野的爭妍，櫻花盛開中。 」
（但願我，會是你心中的櫻花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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